圖1：翟家華是中國最早買私人飛機的民營企業(yè)家

十多年前，當私人飛機的概念剛進入中國時，這一等同于“頂級奢侈品”的飛行器猶如云端上的“皇冠”一般令人可望而不可及。直到今天，當越來越多國人搭乘自己的私人飛機翱翔云端時，盡管國人對三萬英尺之上的封閉空間里的廚房、睡房、洗手間、會議室等奢華內(nèi)飾不再感到陌生，但究竟什么樣的人會購買私人飛機？買飛機用來干什么？為何有人會突然之間決定買飛機？為何買飛機的人大部分都不愿對外張揚？本報記者對這一鮮為人知的特殊人群進行了長時間追蹤探訪。

自1991年踏入飛機圈，廖學峰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這一行?，F(xiàn)任中國公務航空集團董事局主席兼CEO的廖學峰可以說是最早在中國賣私人飛機的行家。

金融危機后富豪扎堆買私人飛機

廖學峰介紹，非典之后，國內(nèi)包機業(yè)務出現(xiàn)很大變化。“那時有些老板擔心國內(nèi)航班有傳染病菌的危險，加上很多航班都停飛了，可是他們又有急事辦，突然就意識到公務機比較好，就有很多人開始包機。”廖學峰說，自那以后，越來越多的國內(nèi)企業(yè)家開始包租飛機，當時國內(nèi)少數(shù)幾家公務機公司如國航、中信、海航金鹿抓住時機，生意很火。

2008年、2009年，國內(nèi)公務機市場再次出現(xiàn)巨變。當時金融危機席卷全球，不少公務機公司陷入困境，公務機價格跌到了原來的一半。但國內(nèi)經(jīng)歷大牛市富起來的內(nèi)地富豪迅速崛起，在人民幣升值的背景下紛紛低價買入私人飛機。“可以說中國在某種程度上拯救了公務機市場。”廖學峰對此表示。

那時候經(jīng)常出現(xiàn)一窩蜂扎堆買飛機的現(xiàn)象，幾個朋友在飯桌上聽說了其中的一個買了一架公務機，然后大家給他打電話，“廖總，我們一起買5架！”

2009年以后，中國公務機市場出現(xiàn)井噴，每年都以100%的增幅飆漲。廖學峰有一個客戶，最初買飛機是為了給自己這么多年辛苦創(chuàng)業(yè)的獎勵。“后來他發(fā)現(xiàn)，買了公務機后居然成了掙錢的工具。”

有個開礦的老板花了1000多萬美元買了架公務機，結(jié)果第一次用飛機將潛在客戶帶到礦上看了一圈，就做成了一筆幾十億的大單，立刻興奮地打電話跟他講，“廖總，飛第一次就把我買飛機的錢都賺回來了！”

圖2：廖學峰

競爭對手乘私人飛機搶走大生意

有好幾次，廖學峰都碰到這樣的客戶。之前只是紙上談兵聊公務機，一直沒有實際行動，可是突然有一天打電話來要買公務機，而且強調(diào)要“現(xiàn)成的”。

他曾經(jīng)有一個朋友去一個國家談一筆大生意，本來和當?shù)卣f好，部長會到機場來迎接。結(jié)果到了當?shù)貦C場發(fā)現(xiàn)，部長不在，只來了個助理。原本定好次日和當?shù)乜偫沓酝聿偷挠媱澮脖煌蝗蝗∠?，理由是總理不在首都。可過了一兩天，這位朋友卻從當?shù)貓蠹埳峡吹阶约旱母偁帉κ峙c當?shù)乜偫硪娒娴恼掌?。最后一打聽才明白，原來他的競爭對手乘坐自己的公務機前往該國，而這位朋友則是搭乘民航班機去往當?shù)亍蓭槐容^，當?shù)卣J為坐自己公務機的人更有實力，直接選擇與自己的競爭對手談生意。

三個月后，這位朋友就坐著自己的公務機外出談生意去了。據(jù)廖學峰透露，受此刺激的客戶多半會選擇在短時間內(nèi)迅速買進一架公務機，以便在商務場合不輸給其他競爭對手。此時，一些飛行小時在2000小時內(nèi)，保養(yǎng)維護較好、立等可取且性價比高的“二手公務機”成為部分客戶的首選。

廖學峰有個客戶有次去巴西談生意，對方公司安排公務機在美國接上他飛到巴西機場，又換上直升機將這位客戶直接帶到礦山跟前。類似這樣經(jīng)歷的客戶有好幾個，他們都在生意場上認識到公務機的便捷和高效率，回來也買了飛機。

公務機內(nèi)飾進行“中國化”改裝

熟諳中國人情社會的廖學峰經(jīng)過多年實踐發(fā)現(xiàn)，中國老板做生意總是在交朋友方面花費的時間很多。“國內(nèi)老板做生意的場所無外乎飯桌上、歌廳里、會議室和高爾夫球場。除了高爾夫球場不能提供，其他三樣在公務機上都能做到。”他表示，西方發(fā)明的公務機內(nèi)飾卻明顯不符合東方消費者的需求。隨著越來越多中國內(nèi)地客戶的崛起，幾乎所有的公務機廠商開始意識到要進一步滿足中國人的要求。

早些年，灣流公務機公司將灣流200改成了灣流G250，這款市場目錄價在1.5億多元人民幣的公務機在中國市場推出伊始，廖學峰就跟灣流的老板講，“恐怕這個名稱不太好，中國人挺忌諱250這個數(shù)字的！”西方人當時根本不相信，但在去年，灣流公司決定將G250改成G280了。

廖學峰現(xiàn)在正琢磨著將公務機內(nèi)飾進行“中國化”的改裝，“在這個飛機上，要有一個功能齊全的廚房，你可以帶著廚師在上面做飯。有個大圓桌，可以舒服地坐6個人，可以打麻將，有卡拉OK廳，睡房、淋浴、衣櫥、洗手間一應俱全。”廖學峰說。

最早買飛機的民營企業(yè)家

圖3：翟家華

首次訂購是在2001年

中國善爾健康集團董事局主席翟家華是中國最早買私人飛機的民營企業(yè)家。

2001年，正值41歲的翟家華正處人生巔峰，那時的他以近10億元的身家成為首次入選福布斯富豪榜的內(nèi)地富豪之一，名列第57位。那時，頭頂“天津市十大杰出青年”光環(huán)的他正準備在全國開300家連鎖醫(yī)院，手下有4000多名員工。由于巡店要到處跑，他訂下了一架豪客800公務機。

但幾個月后，一場意外的車禍讓翟家華的人生從巔峰瞬間跌入冰點。全身9處骨折，其中胸二壓縮性骨折差點令他高位截癱，更要命的是嚴重的頭蓋骨骨折等多處頭部傷患讓翟家華的左耳幾乎完全失去聽力，記憶力喪失了90%。翟家華如日中天的醫(yī)院連鎖事業(yè)被迫全面叫停。由于當時豪客800公務機的交付日期出現(xiàn)問題，不得不一再延期，考慮到再購買公務機已無用處，翟家華退掉了這架豪客800公務機。

翟家華歇了三四年，由于身體狀況大不如從前，他“只好選擇干點簡單的事情”，先后在廣東、新疆等地買入了一些金屬礦和金礦。

時隔8年二次購買

再次買飛機是在時隔八年后。2009年，翟家華買下一架龐巴迪里爾60，用于為國內(nèi)客戶和東南亞客戶提供服務。那時的他已成功將德國PPC細胞技術引進中國，這種具有“再編程”功能的細胞，能夠在體內(nèi)修復機體內(nèi)的老化和受到損傷的細胞及組織，從而達到保健與疾病治療的作用。

2011年8月，翟家華用自己的公務機將身患帕金森、中風、小腦萎縮等疾病的日本前首相羽田孜接到望京善爾醫(yī)院治療，原本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照顧，左手癱瘓的他，經(jīng)過四次PPC細胞治療后，已可以自由行走，自由使用左右手。

翟家華告訴記者，自己一共訂了5架公務機，形成了自己的公務機機隊。春節(jié)前后正準備迎接第三架公務機——一架達索7X的交付。

買飛機買成了飛機“代理商”

“我買飛機不是因為興趣，也不是為了吹牛。因為公司的業(yè)務需要，有些客戶因為身份、身體的原因無法直接到北京來。我們就要帶著醫(yī)療隊飛過去了解情況，制定治療計劃，然后再把客戶用飛機接過來治療。”翟家華說，他對自己的公務機隊有這樣的規(guī)劃，7人座的龐巴迪里爾60適合飛國內(nèi)，12人座的達索7X可不經(jīng)停直飛歐美，龐巴迪605可滿足日本、韓國、菲律賓、泰國等地客戶的需求，另外兩架龐巴迪870則用于接待40至70人乘坐。

買飛機的同時，翟家華還談下了龐巴迪870公務機的全球代理。“我是這一型號的中國啟動用戶，明年6、7月份飛機會交付。我也幫他們賣飛機。”九死一生的翟家華談到十年間自己的人生變故，不禁感嘆：腳踏實地一步步做，總會有你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出現(xiàn)。

財經(jīng)觀察：未來十年中國或?qū)⒊勺畲笏饺孙w機市場

從2011年開始，中國的公務機市場出現(xiàn)可喜現(xiàn)象。經(jīng)歷了最初幾乎壟斷中國公務機市場的灣流、龐巴迪風潮后，隨著達索、巴西、塞斯納、貝爾、空客、波音等更多公務機陸續(xù)進入中國市場，為國人所認知，某一兩種品牌獨霸市場的局面已徹底改觀。

很多客戶現(xiàn)在更愿意買立等可取、保養(yǎng)維護好且性價比高的二手機。而在購買飛機的方式上也出現(xiàn)了變化，部分擁有公務機產(chǎn)權的方式逐漸被大家接受。

比如以前買一架公務機，客戶至少要有千萬甚至上億資產(chǎn)?？墒乾F(xiàn)在，一人出1000萬至2000萬，幾個人合伙一起買就可以有公務機使用。更多的通用航空公司也在這樣游說潛在客戶，幾個人合伙買架飛機，除了滿足自己的飛行小時外，多的飛行小時可以交給托管公司去經(jīng)營，這樣又省了不少費用。

美國國家公務機協(xié)會（NBAA）曾經(jīng)對其會員做過一項關于擁有私人飛機原因的調(diào)查，結(jié)果61.2%的被訪者都表示，他們選擇私人飛機的原因主要是為了提高工作效率，25.3%的被訪者則是為了方便到達遠途目的地，5.3%的人是使用公務機在幾個航班之間進行周轉(zhuǎn)。

據(jù)民航相關機構(gòu)推算，中國約有15萬人是私人飛機的潛在消費者，購買的私人飛機主要是噴氣飛機和直升機。保守估算，直升機占私人飛機的比例是20%，私人直升機的潛在消費者達3萬人左右。上述機構(gòu)預計，如果10%的消費者實現(xiàn)購買，則私人直升機的銷量就能達到3000架。在未來十年里，中國將超越美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私人飛機擁有國。

國內(nèi)消費群需求更多樣

在已有五年銷售經(jīng)驗的張猛（化名）看來，中國有一群35-60歲、喜歡開飛機玩的“飛友”正成為購買私人飛機群體中一個比較值得關注的人群。這群人給他的感覺是，基本沒有什么思想禁忌，一上了天就特High！對很多東西的認識還不全面。

張猛說，先富起來的中國人買私人飛機是一種自我價值的體現(xiàn)，上天飛行反倒成為一種激情釋放的表象。

曾有深圳的客戶找到他問，能否包架飛機從北京飛到國外某島上空“遛個彎”？他直接就回絕了。表示直升機航程不夠，而且涉及出境問題，相當麻煩。

比起這些，對飛機情有獨鐘的也不少。一架年使用費用不到10萬塊的小蜜蜂，不僅有大老板買，也有不少中產(chǎn)階級買了玩。有些人直接拿著現(xiàn)金來買，甚至還有客戶問他，能不能自己買一架波音737在國內(nèi)開？張猛告訴這位客戶，根據(jù)中國現(xiàn)行的條件，有駕駛執(zhí)照的買一架飛機自己飛可以，買737也可以，但是個人在民航系統(tǒng)取得波音737的飛行執(zhí)照自己開基本不太可能。“畢竟中國民航對飛行駕駛這一塊還是要求非常嚴格的，我必須要把客戶這種不成熟的想法打消掉。”張猛告訴本報記者。

圖4：私人飛機費用構(gòu)成